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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龙口述自传:湘鄂西的游击战争(上)
(《湘鄂西的游击战争》(上),系根据贺龙1961年2月2日、4月18至20日、6月5日及1962年3月17日同红二方面军战史编辑委员会的多次谈话记录稿整理而成。)
焦山河会议后,我和周逸群带贺锦斋等10余人去湘西。
约定在6月于松滋、公安一带会师。
我们过连云溪、张家湾、关山等地,那里都驻满了军队。
到石门后,住在张海涛家,本来准备会合石门党,谁知石门党已经分裂,石门县委军事部长罗效之带了武装成为叛徒,少数武装由曾庆轩(时任石门县委负责人)带领在南乡坚持斗争。
我们由石门过东洋关,到江垭。
我与卢冬生住在徐小桐家,其余同志住在苏子山家。
次日,到竹叶坪,我住在钟慎吾(当时领导一支土著武装)家。
钟劝我回桑植时不要过空壳树,因为陈策勋(时任桑植民团总指挥)在那里,并且派了队伍准备拦截。
我们就绕路经麦里坪回到洪家关。
一路上有不少队伍想跟我走,但这时却不能带他们,因为没有钱,没有粮,养不了兵,周逸群也劝我不要带他们。
我答应以后再寻找他们。
在我到洪家关之前,我家里的亲戚朋友们正在打仗,自相火拼。
我距洪家关30里时,就有人去给他们送信,双方立即停火,等着我来。
我来到后,召集了这些亲朋,他们彼此还不信任,都荷枪实弹。
我说:“退下子弹,再不要打了,都跟我干革命!”
周逸群也宣传了一番。
当夜(阴历二月初九)成立县委,以李良耀为书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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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天进桑植城。
此后,我与周逸群去仓官峪,又去我丈人家。
回来三四天,国民党军第四十三军第五旅旅长龙毓仁带队伍来攻,就打仗,队伍太乱,没打好,失败了。
周逸群同志不得已去湖北,后来就在那里工作了。
此时,队伍已经散了。
我们剩了10个人,到红土坪谷大姐(原名谷德桃,洪家关横塘湾人,其丈夫邓仁山是贺龙的保卫队长)处,联络贺锦斋等20余人。
又找贺炳南(贺龙的堂兄,领导当地一支土著武装,加入红四军)(有枪百支,人二百),刘玉阶(贺龙的旧部下,领导一支土著武装,加入红四军)(枪几十支,人百余)。
集合队伍,在小埠头和国民党第四十三军龙毓仁旅打了一仗,缴了子弹、鸦片、十余支枪,打死了敌旅参谋长。
尔后,又找到文南浦(贺龙的旧部下,领导一支土著武装,加入红四军)、贺桂如(贺龙的旧部下,领导一支土著武装,加入红四军)便回洪家关,会合李云卿(贺龙的旧部下,领导一支土著武装,加入红四军,任团长)。
这时,桑植民团总指挥陈策勋约了好多团防来攻,红军团长李云卿被流弹打死,部队伤亡很少。
桑植第一次失败,封建占主导作用。
个人号召,家族亲戚,旧部下,没有党组织,不是明白了党的方针政策后自愿组成的,而是我来了跟我一起搞,认为可以升官发财。
所以说封建占主导作用。
若有了党的教育,有了觉悟,就打不垮了。
这些队伍,枪是他们的,又没发钱,只是打土豪。
而打土豪一方面与他们有联系,一方面方法也简单化,看哪家屋子阔气,就搞哪家的经济。
我只是个人,虽也是党员成分,也代表党,但没有党的骨干,没有党的教育,经不起风波。
第二次,我从走马坪回来,会到贺锦斋、张一鸣(湖南慈利人,大革命时期党员,湘西特委委员)、李良耀也到了。
张一鸣来,部队改编,以贺锦斋为师长,王炳南为第一大队长,滕久云为第二大队长,贺炳南、刘玉阶、贺佩卿、王湘泉都是支队长。
部队是自归自的原班人马,枪支也没有调整,共有一千五六百人。
此时,中共临澧县委书记汪毅夫、慈利县委书记邓侠清和石首中心县委书记李良耀都来了。
前委开会,决定打土豪、分田地。
贺锦斋不同意,撕标语。
其实,贺锦斋不敢反对,他只是想迟一点打土豪,或到别处打,不要搞了他自己的家。
我说哪里有土豪就哪里打,这是党的方针。
经过批评,还给他处分。
此后就出石门,到了王家厂,那里比较顺利,部队有发展。
从渫阳一天到王家厂,搞了一些税收员,回来时受敌人袭击,打散了一批,只剩下千把人。
我带手枪队住曾庆轩家,敌人偷袭,我光身跑掉了,到贺锦斋那里。
后打了一个伏击,抢了几匹骡子,住到泥沙。
敌人几路包围,一个夜袭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。
敌人很多,有吴尚(时任国民党军第五十二师师长)、李云杰(时任国民党军第十四军教导师师长)、罗效之(原是中共石门县委常委兼军事部长,叛变投敌后任石门县团防头目)等部。
泥沙一仗,贺锦斋牺牲,部队大乱,还有人打我的黑枪。
我将部队分散,告诉王炳南处决了几个人。
部队在南北墩集合,只剩下张一鸣、李良耀等91人,72支枪。
石门驻军熊少卿和慈利一股人派人来说,只要我去,他们就暴动,配合我们搞敌县政府。
熊当时有一个团千多人,慈利也是千多人。
我们就去江垭,结果,这两县都增了敌兵,敌李抱冰、吴尚两师去了,他们就根本无法暴动。
我们就又去石门北乡。
这时罗效之单独打我们,我们也有千多人,但只有几百支枪,子弹也很少,而且谷志龙(原桑植土著武装,参加红四军后任旅长)、贺佩卿都没有去。
两仗一打就垮了,只剩下几十支枪。
又从桑植团防刘子维那里夺了两支步枪,2000发子弹,又收散兵共有3000余人。
鄂西特委来信,叫我们与鄂西武装会合,支援湘南,就坚决执行了。
当时我是前委书记(从1928年7月开始担任),廖卓然(1904—1930,临澧县人。1924年冬考入黄埔军校第三期,毕业后,在国民革命军中短期服役,因不满国民党军中的腐败,愤然离队回到老家临澧。1928年,加入贺龙领导的红四军,历任排长、营长、团长等职。1930年,在湖北阧湖堤反“围剿”斗争中英勇牺牲,时年26岁)、雷效卿都来了。
这次,在部队中建了党,连队有支部,每个班有党员、团员,但不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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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刚来桑植时,部队各自都有钱。
这次是要我自己搞,以自己为主,搞兵、搞粮、搞钱、搞穿的,一切都靠自己。
石门失败后,脑子较清醒了,个人英雄骄傲劲也减少了,思想上有了明显的变化,较虚心了,较实际了,知道了打仗不能硬碰,要用奔袭;
打土豪要调查,不能光看房子好就打,懂得了政策。
我把廖卓然、张一鸣等召集在一起,找我姐姐贺英谈。
我姐姐说要好好整顿队伍。
这时,湘西特委宣传部长陈协平到了,徐才广也来了,便整理部队三个月。
随后,与施鹤部委杨维藩取得联系。
杨是来凤人,部委书记,当了黑洞神兵(神兵是带有浓厚封建迷信色彩的武装组织,如大刀会、红枪会、白极会等,其成员大多是不脱离生产的农民,但领导权往往操纵在地主手里。王锡九是这一带势力最大的神兵头子。神兵在这一带势力很大,甚至有的党组织领导人也投靠到神兵里当头儿去了,施鹤部委书记杨维藩就是其中的一个,前委通知他来参加会议,他也不理)王锡九的官。
20多岁的人,当了神兵第一师师长,已经满口皇帝腔了。
当时利川有十几万神兵,我找杨,他不来。
我同汪毅夫、李良耀、陈协平研究神兵之间的矛盾,进行分化工作。
我们一方面设法加深杨维藩与另一股神兵铁拐李(李长青)之间的矛盾,使杨不得不来找我们要求解决李部神兵;
我们将铁拐李杀了。
同时,在杨部神兵中进行阶级教育,做深入宣传,使神兵靠拢了我们。
杨的神兵瓦解了,杨本人就不得不跟我们走。
这次,收编了神兵二三百人。
我们搞黑洞神兵也是有计划的。
不分化神兵,就不好活动。
许多军阀武装整军整师就是被神兵搞垮的。
神兵头子金侠公(即王锡九)是袍哥,又是地主。
我以袍哥办法分化他,还分头做中、小头子和神兵士兵的工作,后来神兵窝子成了我们的根据地。
接着,一天一夜奔袭建始,杀其县长,收枪百余。
住两日,分东西,做宣传工作。
此前,我曾派汪毅夫等去邬阳关与陈宗瑜会合。
陈是中共党员,其父为秀才。
我与陈父谈形势所趋,陈协平以同宗关系,与陈父谈革命理论,当即改编了他们的全部神兵,共二三百人。
接着便打鹤峰,收枪百余支。
这时各种工作大发展了,搞群众运动,搞苏维埃。
不久,万涛(四川人,大革命时期党员,鄂西特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)由鄂西周逸群处来,部队扩编,打败了王文轩(鹤峰团防头子,湘鄂西民团联防总指挥)。
进湖北鹤峰后,整理了部队(1928年7月部队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四军,通常称红四军,贺龙任军长,恽代英任党代表(未到任),黄鳌任参谋长,下辖第一师是主力部队,此外,还有文南浦、贺桂如、贺佩卿等几个支队、大队。全军共约1500人),搞起了苏维埃,红军中有了党代表、政治部,团、营都有了。
党代表借了恽代英的名字,其实他没来,因为他在知识分子中有威望,就打着他当党代表的旗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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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打桑植,打了三仗。
第一仗打团防,打跑了陈策勋,搞苏维埃,有了两个县,都是奔袭的战术。
部队在桑植整顿了一下,有2000人。
向子云来攻,他过去是我的一个旅长,驻永顺,有四五千人。
我曾写信给他,叫他不必来攻,来则送枪而已,他偏来。
第二仗便是打他。
他先派两个半营,由团长周寒之带领。
我在南岔渡口把船放到西岸,让他过河,我隔了六七里路将队伍埋伏好,等敌来后一个伏击,全歼了他一个团,至少两个营,千多人。
我们的队伍就壮大了,有2000多人,覃辅臣(桑植土著武装首颂,后任红四军第二路指挥)也来了,编了两个指挥部(第一路指挥部及第二路指挥部,各等于一个师),在连队建立了党支部。
第三仗仍打向子云。
他的先头部队打败后又要来,我又写信劝他,他不听。
向子云自己率3000多人倾巢来犯。
我也有3000人,2000支枪。
我派谷志龙守住桑植城南大山三百磴,准备捉人,我把桑植城墙拆了,城门烧了,只留下南门城墙不拆。
等敌过河,我们撤上梅家山,怎样埋伏,怎样攻城,都布置好,等他一进城,就一齐猛冲,一直打到赤溪河。
结果将他们全部干掉,缴枪千多支。
向子云的尸体沿河而下流到津市,脖子上还挂着驳壳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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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向子云的兄弟带着百余人从谷志龙守的地方跑掉了。
谷志龙胆子小,敌未来就先撤了,没捉住敌人。
这一仗打过,在北桑植整顿两个月,搞了政权,有两个县比较巩固,就去大庸打熊家地主熊相熙、打轿子垭,我还调了国民党军何键(1887—1956,湖南省醴陵县(今醴陵市)人。时任国民党湖南编遣特派员、湖南省政府主席、讨逆军第四路军总指挥等职)一个团,团长吴玉霖是我旧部,他派六个连帮我围寨子。
打了一个星期,打开寨子,地主跑了。
我们退回桑植。
敌吴尚部及慈利、桑植几股团防来犯。
此时我们已有4000人,3000支枪,想打一下。
我们两路出兵打他们,结果没有打胜,有些伤亡,就走了。
队伍拉到沿河,进樟耳坪。
因为等伍琴甫(原是当地一支土著武装首领,参加红四军任团长,此时叛变)误了时机,被敌人赶上,一接触,伤亡好几百人,两个团长(贺桂如、陈宗瑜)牺牲了。
这两仗损失了千多人,就撤到鹤峰整顿、过年。
在五里坪,我摔坏了腿,住了两个星期。
后来打孙竣峰。
他是几十年的团防头子,在五峰杀人无数,有火枪万支,土炮千门。
晚上,我们一个袭击,占其老巢湾潭,杀其祖孙三代,建立了苏区,搞了很多粮食,鹤峰就更加巩固了。
后到西斋、申津渡,知道了红六军(1930年2月在鄂西独立师基础上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,以孙德清为军长(后由邝继勋任),周逸群兼政治委员,段德昌、段玉林分别为第一、二纵队纵队长)消息。
六军打入公安,隔30里路在公安与六军会师。
走前把桑(植)鹤(峰)工作交给汪毅夫代理(领导桑鹤两县,五峰、长阳一部),后来周小康(鄂西特委委员,湘鄂边特委书记)也由鄂西特委派来。
当时与鄂西关系多,与湘西关系少。
鹤峰由我姐姐负责,桑植由贺文渊管。
鹤峰有中心县委,总管桑(植)、鹤(峰)、五(峰)、长(阳)、宣(恩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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